陆讓

被驯养的

【晨欧】走马


#明侦衍生,勿上升真人

#渣男预警

#的地得用法混乱勿挑刺




[七]

浪漫无处消磨

无聊伴着生活

空荡荡的自我

莫名地焦灼



    歌声和水流声一起挤在狭小的厕所里,水龙头上铁渍斑驳,王鸥掬了一捧水扑在脸上,去搓那些化不开地眼线。劣质的卸妆水没有作用,劣质的眼线笔却太过顽固,总是花费她很多时间去清理干净,直到她顶着红肿的眼睛从厕所出来,炒饭早就凉透。

    王鸥什么都没吃,把炒饭塞进角落旧得制冷困难,只能储物用的冰箱里。又把乱七八糟的方桌清理干净,才裹着外套在凌乱床铺上睡下。

    北京东四环临近拆除的城中村,和从小长大的小镇没有什么区别,到处都是破败不堪,砖头墙面被砸了半截,一个浑圆的拆消失了。路边小店门口拉着一根电线,是最普通的钨丝灯泡,房东支了个小摊,烟雾蒸腾中味道和冰箱里的炒饭如出一辙。



[六]

    与此同时。

    魏晨第五次看表,短的指针停在数字3。凌晨3点的机场空荡荡,广播里传出无机质电子女声,不带感情提醒:“前往高桥的旅客请注意,您乘坐的······”。

    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,没有任何新信息提示,随后他收起手机,挂上掩饰笑容,眼神投向另一边小跑过来的女孩。

    也许只是因为个头娇小,钱多多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得多,她拎着两杯咖啡过来,一边整理头发,一边用那种轻描淡写的语气把其中一杯递给魏晨。

    “都半夜了,喝一杯提提神吧。”

    “好,谢谢。”

    魏晨捏着咖啡杯,他当然注意到对方说话间小心翼翼措辞,包括女孩装饰在工作服外的漂亮胸针,靠近时散发着出玫瑰混合着铃兰馥郁芳香,更明显一些,是近三个月以来两人同步夜班的频率。他突然觉得这样的时间很难熬,坐在凳子上不能动,只听见钱多多嘴巴开开合合,手心被液体灼得发烫。

    女孩吸了口咖啡,似乎察觉到了倾诉对象注意力没有聚焦在她话题上,将手指一圈圈缠上发尾,漫不经心般开口:“你从刚才开始就心神不宁,有什么重要的事吗?”

    就像偶像剧中固定模板,长相出众的,笑起来温柔的,或者脑袋聪明的男性,总是会被不约而同注视着,多看两眼就能定性为喜欢。


    对于钱多多暗藏的小小心思,魏晨了如指掌,可他不能确定嫩芽似感情究竟能维持多久,也不知道,他想要的最终答案到底是什么。

    微信对话框停留在两天前,王鸥发过来的。

    “我上机了,后天凌晨回去[/爱心]”

    “好的”

    他当时是这么回复,看起来公事公办的口吻。隔天魏晨就找领队特地调了晚班,准备等王鸥回来第一个迎接她,但此时此刻,他没能接到她,也等不来一个电话。

    魏晨盯着微信界面时忽然想到,他没有问王鸥乘坐的航次号。


    “嗯,朋友生病了,有点担心。”

    “——是女朋友吗?”钱多多踟躇了一会还是问出口,她手指紧紧攥着纸杯,指尖发红。

    “···不是。”他看见女孩长舒口气,又甜甜笑起来,那股香味包围了他。

    和往常一样,钱多多跟在魏晨身后,说点无关紧要的俏皮话,直到机场落地窗外重新明亮起来。夜班结束,他也没有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。


[五]

    早晨楼下房东把卖炒饭的木板翻个面,换成稀饭豆浆油条。魏晨穿过人声嘈杂的巷子,把车锁在铺子门口,照例买了一人份早餐,钥匙拧开房门时才察觉没有反锁迹象。

   王鸥回来了。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,突然产生了一点尴尬似的懊悔。

    好像是被开门声吵醒,从卧室方向传来女友轻声询问。“回来了?”

    “嗯,你今天回来的时候怎么没有给我打电话?”魏晨轻手轻脚把早餐放在方桌上,放松似得吐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“不想打扰你值班,太累了,想直接回来睡觉。”淅淅索索的声音,是王鸥换了衣服走出来,两人面对面,察觉彼此眼底都疲惫不堪的青黑。王鸥走过去接魏晨手里的包,搁在门口衣架上,又推着他朝屋里走,别傻站在门口。

    “明天还是夜班吗?”

    “明天休息。”

    “房东催房租了吗?我走之前她问过我一次来着。”

    “没有,这两天我没见着她。”

    王鸥窝在沙发上,小心翼翼扭着脖子,长时间飞行和错误睡姿让她身体一阵阵酸疼,胃也不舒服,她看着魏晨递过来一个包子,被肉腥味腻得直摇头。

    “你把衣服脱下来去睡会,我等会自己煮个粥,把衣服洗了,屋子收拾一下,然后等你起来,我们去买点东西。”有点啰嗦到琐碎得温柔。

    魏晨把包子拿回来,利索地吃掉了,一股更踏实的感觉从胃流回到心脏,又流向四肢百骸。他在困顿之余抱住王鸥,来不及思考几分钟前的懊悔,和此时身体自动产生地满足之间,无形生长出了什么新的枝芽。


    屋子是狭长的一室一厅户型,没有厨房,王鸥拿了一只单人小锅煮粥,于是刚收拾干净的方桌又变得拥挤起来。说着收拾房间,也只是把常使用的物品严丝合缝放进某个不明显的角落,好让逼仄的房间显得空旷些,假装自己生活不那么窘迫。

    王鸥吃完粥,又风风火火地去洗衣服,水流声穿透墙壁,砸在魏晨的耳朵上,让他做起模模糊糊的梦。

    梦里是家乡的河,阳光洒在水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,暑气充沛,少女挽起裤腿,撩起河水泼撒,像凌冽的钻石,然而少女的笑脸,被光芒折射到四分五裂,他看不清。他眯眼看太阳,云朵拥挤着把他拱起来,又云霄飞车般突兀掉了下去。

    他睁开眼,手机发来新消息不停震动。

    您有条新消息来自 多多。

    “魏晨哥哥,明天有新电影上映,我多买了一张票,朋友都没有空,你陪我一起看好吗[拜托][拜托][图片]”

    魏晨抬手盖住眼睛,在床上赖了一会又睡过去,再一次醒来时王鸥已经洗完衣服,窝在沙发刷淘宝,看到他过来,扣下手机朝他笑笑。是梦里的被他遗忘的笑脸。

    傍晚时王鸥拉着魏晨胳膊去买菜。城中村为数不多的好处之一是有个宽阔又凌乱的菜市场,他听着王鸥和摊主讨价还价,抹了零头王鸥就高兴起来,把装满茄子黄瓜的塑料袋往他手里一塞,转身奔向下一个摊位。

    不知道有什么发生了错乱,本意与现实偏离,荒原上火光消失,原本两只茂盛生长的树,最终变成菜市场被踩得稀碎的菜叶。他盯着王鸥的背影,掏出手机慢吞吞回复了信息。

“好啊,在哪里见面?地址发我吧。”


[四]

    转天电影约在魏晨很少去的市中心某个商场影院,出门前他和王鸥说了谎,就像他在钱多多面前否认掉那个问题一样,越发得游刃有余。

    公交颠簸着,人声嘈杂,魏晨像是卸掉了什么束缚,他就那样自然倚着车厢立杆,毫无顾忌得小声唱起歌来,无束感在下车后少女奔向他,抓着他胳膊的瞬间达到顶峰。

    坐在电影院交头接耳;点喜欢的饮料;玩投很多币也没有收获的抓娃娃机;在对方把不爱吃的菜挑过来的时候调侃一句,然后再吃下去。

    做一切热恋情侣会做的事情。做一切魏晨和王鸥已经做过的事情。

    我这是在做什么。魏晨盯着兴致勃勃挑选首饰的钱多多,不真实的错乱感缓慢侵入他脑海。这不就是脚踏两条船,无可辩解的渣男行为。他摇摇头。可我最开始不是这么想的,我只是想,给王鸥买条项链而已。


    那些形容时间漫长的词有:

    悠久。持久。经年。天长地久。遥遥无期。千秋百岁。

    许多词语都被用来形容那些旷日持久的感情,没有被时间流水冲散,在日复一日平庸日常中,没有被消磨,因此而弥足珍贵。

    “这条好不好看啊?”

    “啊?很称你的肤色,挺好看的。”迅速回神给出答案。“喜欢的话我买下来送给你。”

    “我自己买就好,你的死工资才那么一点点。”少女掏出卡片。

    “我回去告诉爸爸说是别人给我买的,顺便提提调岗位的事,不想再每天上夜班了!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

    “你不想换个地方吗?坐办公室会更轻松点吧。”钱多多转过身来。

    “还有,到底接不接受我的告白啊?”少女表情羞涩,更多是一副豁出去的样子。

    “···这么喜欢我吗?”带着试探,谨慎迈出悬崖一步。

    答案是心知肚明的,同时指向只有自己抉择的路口,一把小刀被温柔地递到他手中。


[三]

    魏晨记得他们刚进京的时候,惶惶不安,两人第一次坐飞机,是王鸥开始排班后的第一个周末,从北京启程,飞往他们遥远,还要转班车才能到的家乡小镇。

    机票是王鸥拿他证件买的,走员工通道提前上机,坐在乘客稀少的商务舱。启程时王鸥就坐在他身边,微微颤抖,于是他伸过手去,把王鸥的手紧紧握在手里十指相扣。飞机轰鸣,魏晨觉得自己灵魂随着飞机离开地面,全部都松懈了,目光所及之处是王鸥绷紧的侧脸,应急灯打在她脸上,光斑抖动,是金黄色。

    她笑了吗?她说了什么?

    魏晨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,他们许久未曾吵架,便以为就能这么依靠余温持续过下去。他已记不清从何时起,床,餐桌,双人沙发,并肩走过的十字路口,两人关系在沉默中变得微妙起来,鲜明痕迹隔在中间,是真实存在的。

    “我爱她吗?”魏晨问自己。“爱的。”

    可是现实锋利地割破了梦,把它挂在银行卡余额上,摇摇晃晃递减递减。


    越来越多的瞬间,他脑海里浮现钱多多的面孔,叫不出名的花香,和每夜每夜手握着热饮的温暖感触。

    一边覆盖一边,如同河水侵蚀地表,蜿蜒而沉默地将旧的记忆全部覆盖掉了。

    轻而易举。


[二]

    王鸥一个人去了比较远的药店,小声询问店员,换来店员鄙夷眼神,“啪”的把药盒摔在柜台上,她涨红脸没有解释,匆匆付过钱拿着药盒跑出来。

    果然独自买验孕试纸这种事,总是会引起非议,可王鸥又不想魏晨陪着她来,她不确定男友是否对突如其来的小生命报以欢迎的态度,自己确认事实总归是保险些。回到屋子,狭窄拥挤的房间反倒给了她暧昧的温暖感,她小心翼翼把纸条竖插进尿液杯里,三四分钟后她把验孕纸平放在腿上,手指颤抖。


    魏晨回来时拎着一个小蛋糕,是他和钱多多分别后,在评价颇高的甜品店买的,与菜市场口堆满糖精的品种完全不同,花费了他一个月的早餐钱,不过是出于补偿心态。他预想着如何开口,有些心不在焉推开门,没注意到沙发上等着他的女友,露出比往常更温和的笑脸来。

    那些年少回忆,青春的爱欲与争吵,陪伴,全部被压缩压缩成一张薄薄的纸,在他决定好之后,被轻描淡写地翻过了页。

    “我有事跟你说。”

    对不起。

    “下个房租我刚刚给房东了。”

    可是我不想再过这种生活。

    “说我负心也好,可是我的确过得挺累的。”

    抱歉没能做到答应的事情。

    “我们分开吧。”

    魏晨一字一顿的讲,看着自己曾经的爱人脸色迅速变得青白。原来话一说出口就会如此流畅,他在王鸥摇摇欲坠的眼泪中变得自私冷酷起来,还有不舍懊悔掺杂着,自我感动着一边用刀子切割地鲜血淋漓。

    萌芽时反复试探,揣测的爱情,结束得比融雪更快。


[一]

    有太多的轻易就会妥协的事情,随时随地画上敷衍句号,断掉,重来,分叉,结束。

    不持久不经年,没有遥遥无期千秋百岁。和生活的战争中,兵不刃血,随便就输掉了。


[零]

    屋子里少了一个人,但那些两个人一起生活过得痕迹都还留着。王鸥把墙上粘着的两人合照撕下来丢进垃圾桶,包括她握得皱巴巴的验孕试纸,冰箱里霉变长毛的过期炒饭,七零八碎全部丢进垃圾桶里。衣柜里有魏晨没带走的旧衣服,应该也不再需要了。她将那些衣服取出来铺满床,房间里弥漫起陈旧的烟草味,王鸥躺在那件透着玫瑰香的外套下,裹紧了自己,她啜泣了两声,很快那声音就淡下去。从狭小隔窗照进来的昏暗夕阳,投射在一座像山丘般隆起的人影上,无声无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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